時 間:2018年3月16日
地 點:校史館
人 物:王文福
訪 談 人:陳建
攝 像:張魁武
文字整理:劉政發(學生助理)
文稿撰寫:陳建
文稿審核:姚明淑


要想講好課,做習題非常重要
陳:1982年您從蘭州大學研究生畢業后分配到我校。1983年,您擔任了油化82級的《普通物理》教學任務,而這門課是您在大學本科時學的,差不多已是20年前的事了,請給我們講講您是如何完成好這個任務的。
王:教研室給我安排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擔任《普通物理》主講教師,這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很大考驗。
我是1968年從蘭州大學物理系畢業的,剛好在文革初期,要求大學生“四個面向”:面向基層、面向農村、面向工礦、面向邊疆,所以我畢業之后先到解放軍農場勞動鍛煉了一年半,之后被分到一個煤礦小學教書,兩年后又到剛成立的一個中專當老師。文革結束后恢復高考,1978年我考回蘭州大學物理系讀研,研究方向是量子場論。1982年我研究生畢業分配到西南石油學院時,可能是領導認為我已經做了十年教師,因此只聽了不長時間的課后,就直接安排我上講臺了。但畢竟離我學《普通物理》課已經過去快20年了,因為很多基本的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課程內容也很不熟悉了。
我們那代人被稱為生在舊社會、長在紅旗下的一代,在思想深處有根深蒂固的一個觀念,那就是工作第一,也就是說無論個人有天大的困難,都要把工作搞好,五六十年代的大學生也普遍都是這個思想。因此,我滿心想的還是要把工作搞好,課必須要上好。

陳:當時您心里有沒有底?
王:底還是有的。因為讀本科時我還是很努力,學得比較好,讀研究生的時候也比較努力,可以說具備了較強的再學習能力,并且讀研前我當了十年中小學老師,所以心里還是有點底的。但是對于課程的一些概念確實不熟悉了,我的辦法就是去圖書館盡可能多的收集與物理有關的教學參考書,每一個教學要點我都借了一大堆書來看,把每個知識點都搞明白,然后總結歸納,寫成自己的教案。為了加深對物理概念的理解和運用,我又做了很多的習題。做習題非常好,因為做習題可以加深對概念的理解。
陳:您能具體能舉個例子來說明做習題為什么重要嗎?
王:比如說牛頓第二定律,在字面上就只有很少一點點文字,但是在實際運用中卻千變萬化,那么通過做題就可以加深對這個概念的理解與運用,可以更深地理解這個定律的內涵。現在很多年輕老師不理解這個,但是從我的經驗來講,包括后來我教的一些其他的課,做習題是非常重要的!我不僅僅教材后面的習題要做,其它一些參考書的習題也要做。
作為任課老師一定要多做習題,這樣你對于一些問題的理解就要深刻一些,講的時候也能講到位,因為學生聽完課之后還是去做習題,如果學生說上課時聽懂了,但是課后一做習題就啥都不會,這就等于沒有學,所以做習題還是很重要的。我當時就是做了很多的習題,看了很多的書,再加上原來在中小學的教學經驗,教學任務完成得還是比較好。
硬著頭皮開新課
陳:1984年,您開出了兩門新課:《電磁場論》、《張量分析》,這是我校首次開設的兩門新課。我們知道,在一所大學要開出一門此前從來沒有過的課程,需要具備師資、教材、教學資料、實驗等等很多方面的條件,特別是您剛來校任教只有兩年,您為什么要這樣做?克服了哪些困難?
王:張量分析是微分運算的一個分支,它提供了微分幾何研究中的一種重要工具。以前,我們學校在給研究生上《流體力學》這些課程時都不是用張量分析的方法講,后來發現用張量分析來講這些課非常容易、非常方便。1984年學校為了擴大研究生招生規模,就需要開出《張量分析》這門課,卻發現找不到老師。因為《張量分析》雖然是一門數學課,但是很多大學的數學系都不講這個課,我們學校也從來沒講過這方面的內容,因此老師很難找,是研究生部多年想開而無法開出的一門課。
當研究生部找到我們系時,領導來征求我的意見:“這個課誰來上啊?你來上可以嗎?”當時我在教研室年齡最大、資歷最老、職稱最高,其他年輕老師都是大學本科剛畢業,連《普通物理》都沒講多久,不可能讓他們來上這些課。并且這也是學校發展急需的工作,我就說“那就我來上吧”,這個課就這么開上了。
其實我原來也沒有專門學過張量分析,我掌握的張量分析的知識都是在學習廣義相對論的時候學的,因為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的數學基礎就是張量分析。當然要把這門課開起來困難確實很多,比如說連一本教學參考書都不好找,要找到適合我們學校學生的情況、適合新開辦專業的教材就更難。就只有自己努力去解決這些困難,想方設法去打聽了解其他學校用的什么教材,去圖書館查詢資料,最后我們是用的統編教材,因為你沒有教學經驗,你編出來的東西也用不上。
教材解決了之后還要寫教案、備課,當時很難辦的一個事情就是備課,因為凡是我講的課必須在上課之前把所有內容備完,不是只備幾章就可以了,一定是整本教材。我認為只備幾節課就上講臺那絕對不行,因為只有你備完了整本書之后,你對整個的課程要求才能有一個整體的了解,然后才能對各個知識點的前后銜接、怎樣講做到了然于胸,只有這樣上課效果才比較好,因為你搞了很多遍了嘛。其實上課前就是一個熟悉精煉的過程,千萬不能說我下周上課,這周才來備課,那樣的做法是絕對不行的。當時給我開出這門課的時間只有一個假期,平常是沒有時間的,所以整個假期白天晚上都在備課。再就是做習題,不做習題是不行的,我不僅作了教材上的全部習題,還把所有找到的參考資料上的習題也全作了一遍。
其實我在學校不止開了《張量分析》這一門新課,從1984年起我一共開出了五門新課,除《張量分析》外,還陸續開出了《電磁場論》、《原子物理學》、《量子力學》和后來辦的電子科技專業的力學。這五門課都是我校首次開出的新課。那個時候學校一辦新專業,一開新課程,就很自然地來找我。當時我想的就是學校擴招,開新專業,大家都覺得很好,因為學校發展了對每個人都好,但是那個課誰上呢?沒人上就只有我來上了。開這些新課的時候我還沒當教研室主任,只是我年紀比較大,經驗比較多而已。好在這幾門課都是理論方面的課程,對實驗方面的要求不高,我就只管把教材準備好,琢磨怎么把課上好。
陳:一般來講大學里每門課都應該有兩名以上主講教師,并配備助教,當時這五門新課是這樣的嗎?
王:剛開始上《張量分析》和《電磁場論》這兩門課的時候就我一個人,連助教都沒有,是硬著頭皮上的。后面那幾門課都還是配了輔導老師的,主要是后面教師也多了,要培養新教師,因為我年紀大了,還是要有人接手課程。后來知道我開了這個課,各系的研究生包括一些年輕老師都是到我這里來上這兩門課。
專業建設離不開教改
陳:請給我們講述一下省級精品課程《大學物理及實驗》和校級優秀教學團隊“大學物理及實驗課程”的故事。
王:說到精品課程《大學物理及實驗》和優秀團隊,還要歸結于1995年我們承擔的中國石油天然氣總公司一個教改項目。當時項目批了九萬塊錢,拿到這個項目后大家都非常努力,下了很大的精力,從教學體系、教學內容、考核方法等多個方面進行了改革探索。比如對學生的考核,怎樣才能做到加上平時考核而不是期末一錘定音,當時想了很多辦法,最后設計了個計算機考試。當時學校的計算機很少,就只有放到星期天(當時周六都還是要上課的),然后我們借來機房,學生輪流參加考試,老師要在里面守一整天。
當時以項目為依托,促進我們編了一本厚厚的教材。當然編教材首先自己就要鉆研學習,教研室很多老師都參與進來,因此對整個教師隊伍都是一個鍛煉。我們完成這個項目之后,總公司給了我們一個二等獎,當時是石油高校物理學科唯一一個二等獎。從那以后我們學校的物理教學也上了一個臺階,也為我們申報教學團隊和精品課程奠定了一個基礎。

陳:您覺得這個教改項目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么?
王:我覺得最難的是人,怎么調動大家的積極性。再一個就是條件也不具備,資料缺乏。但是我們還是想了很多辦法來促進這個任務的完成,通過教改從各方面進行思考鉆研,也出來一些成果,最后得了總公司的肯定。
陳:您覺得主要有哪些進步?
王:教育教學思想有了根本轉變,特別是對物理應該怎樣教、怎樣才能教好這些問題進行了思考和研究。具體表現為:第一,理論要與實踐相結合;第二,要與工程相結合。以前的教科書都比較經典,偏重理論方面的東西,我們后來編教材的時候就加上了很多工程方面的應用,強調了工科的特點,這樣學生學起來才有興趣,覺得學這個東西自己還能用得上,只是純理論就比較枯燥。
教材是教學的中心環節
陳:您總是在琢磨教材,上級部門曾有這樣的評價:王文福老師對所教教學內容的理解深入,能提出一些關鍵性的問題,并有正確的看法。您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
王:要鉆研和努力。你不鉆研、不努力肯定做不來,要多看書多理解。按照我的理解,教材是教學的中心環節,教材選得好、掌握得好,那么課堂教學效果將會有很大的提高。如果課堂你講的是一套,教材是一套,那么學生的接受能力就低得多。當時為了完成這個教改項目,我們編寫了一本工科物理教材,在編教材時經常討論,討論的過程就是一個深入學習的過程。后面在這個教材的基礎上,我們又多次修改,現在學校里使用的就是我主編的大學物理教材。
當時編教材的時候在各方面我們都進行了努力,花了很大功夫,形成了一定特色。那個時候一般的物理教材可能只講了某個方面,我們是對很多方面進行了綜合歸納,比如當時講這個動量守恒,動量守恒定律怎么去理解它,我們參考了很多教材。我們的教材從六個方面提出了相關認識,這在其他教材都沒有,我們認為這樣學生可以全面深刻地理解動量守恒定律。又比如我們那個教材關于光程差的引入與應用,我們翻了很多其他教材,都不是我們這樣理解這樣寫的。當時我聽了一位年輕老師講的課,覺得講得很好,對學生學習光學很有幫助,于是就把這位年輕老師的鉆研成果寫入了教材。還有電磁學中關于麥克斯韋的兩個基本假定以及推導而出的電磁波的概念,也和其他教材寫得不同,其他教材都是把電磁波的推導放到了后面,我們是從麥克斯韋的兩個基本假定出發,去討論了電磁波必須存在。當時天津大學一位博士生畢業之后來我們這里工作,他聽了我們的課之后,就說自己在天津大學讀了十年書,沒有聽到過這種講法,他覺得這個講法更好。說實在的,這個講法也不是我發明的,我也是聽了別的老師講這個我覺得講得好就弄來了。
我們的教材還做到了一題多解,方便學生融會貫通。我們的每個例題都加了討論,對一個問題的擴展、延伸、特定情況下的特別解法都做了討論,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們學校還是用的我們那個教材。

陳:有的老師認為教材就是一個參考資料,您覺得呢?
王:不是那樣的,教材實際上是老師上課講課的思路,這樣學生下課去看書就知道老師講的是什么了,如果你上課講的是另外一套,那學生就接不上了。
陳:那怎么避免照本宣科的問題呢?
王:實際上同一本教材、同一個內容,十個老師有十個不同的講法,不同老師會因為具備不同的基礎、能力、表達方法甚至是性格,而做不同的講法,反映出來的教學效果也完全不同,照本宣科絕對是不成功的。比如物理學中的牛頓第二定律,對它的表述所有的教材都是一樣的,那么對于不同的老師,怎么理解、怎么講,講的效果怎樣是不一樣的,所以老師不能照本宣科。
如果在教學中使用PPT,那么PPT的內容一定是要和你手里拿的教材是一樣的,否則的話,PPT一般是跑得很快的,要是和教材再不一樣,如果學生上課理解不了,他下去看都沒法看。還有就是上課一點不寫板書,全念PPT,我認為是不對的,不能夠上課直接就放PPT,有些重點內容,老師理解得比較深的內容、獨到的見解、發揮擴展的內容都應該適當地借助板書在黑板上講一講。何況板書是一個推導過程,即使你真的全部用PPT講課,那么一節內容講完之后,你要從頭到尾地把這個東西理一遍,有一個提綱留在黑板上。
成為優秀教師關鍵有兩點
陳:教學效果好,是您任教的一大特色,并多次在統考中得到了檢驗:凡是由您擔任物理教學的班級,在歷次全校物理統考中都名列前茅。如采85和采86在《大學物理》全校物理統考中成績排名都很靠后,在您擔任主講教師后,兩個年級都在隨后的全校統考中名列第一;采92級1、2班統考平均成績更是達到了90分;1993年,由您擔任主講的班級代表我校參加全國物理統一考試,獲得四川省高校第一名。請問怎樣才能做到教學效果好,請我們講講您的體會。
王:作為一個老師都要經歷這么幾個過程:第一步,能上講臺;第二步,成為合格教師;第三步,修煉成為優秀老師。要成為合格教師特別是要成為優秀教師,關鍵就是兩點:業務素質好,思想素質好。如果業務素質不好,你肯定講不出來,教學不得當。思想素質就是指為人師表,要把工作作為一個非做好不可的事情,那么你工作的動力就會很強,你的輔導也比其他人努力。
我們學校的學生很大一部分都是農村來的,他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個時候就只有讀書當兵,所以既然到這個地方來了,教學生就要教好,要負責任,學生有什么問題要耐心給他講,上課能夠找一個最好的方法就要找一個最好的方法,老師要嚴格要求,否則講了他不聽也沒用。所以我上課都還是比較嚴格,學生上課不聽我還是要批評。
要成為優秀教師,不僅僅是教書教的好,也不僅僅是你自己上學時讀書讀得好,或者說備課備得好,還要在實踐中不斷學習。比如我今天上了這節課,我還要回去總結一下,自己今天哪些東西講得比較成功,哪些講得還不夠理想,還能不能用一個更好的方法來講,舉一個更好的例子來說明問題。然后我想到了,找到了,就趕緊在教案本子上記下來。這樣下一次講課時又這樣總結、完善,那么過個兩三年之后,你改的地方不就是很多了嗎,這時候又把這個教案重新寫一遍,這樣你重新寫的教案,就比原來的教案水平高得多了。所以像我們《大學物理》教學,教了這么些年,其實是每年都有改進之處,一下子不可能十全十美。
搞科研可以提升教師的境界
陳:基礎學科教師搞科研是比較難的,要想出高等級科研成果就更難。而您先后在《Physics Letters A》、《Chinese Physics Letters》等著名學術刊物上發表有較大影響的學術論文30余篇,這些論文所研究的都是當代物理前沿領域的復雜問題,論文的發表已引起國內外同行的重視,美國高等科學學會已主動來函邀請作為該學會的國際會員,自1995年起擔任SCI核心期刊《Chinese Physics Letters》特約評審。您是如何看待科研與教學的關系的?請給我們講述一下您的科研故事。
王:基礎學科教師搞科研確實很難。因為物理也好,數學也好,都是很古老的學科了,一般性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剩下的都是些難啃的硬骨頭了。我覺得要想在基礎學科上有所作為的話,首先要有扎實的基礎知識,這樣才談得上去搞科研。再一個就是要有探索精神,強烈地探索求真的欲望,這兩條缺一不可。
我是文革初期畢業的,經過文革的折騰,大學里學的很多東西都忘記了,比如在大學里我學的是俄語,等到我考研的時候俄語有多少個字母都忘了。1978年改革開放,有機會回去讀研究生,很珍惜這個再學習的機會。幾年的研究生學習,除了補回之前學的東西外,又學了一些新的東西,也就是有了一定的科研基礎。后來研究生畢業之后,到本校只搞基礎教學確實有點不甘心,還是希望能夠在科研方面做點東西。當時學校的科研條件確實很差,第一個就是沒人可以討論,不像其他重點學校搞一個什么科研問題,都有一個團隊,或者是幾個人大家一起商量,當時我們這里沒有人討論。再就是信息很閉塞,科研資料很缺乏,還有就是教學任務很重
我的辦法就是平時多查資料,思考一些問題,有一些點點滴滴的想法就記在本子上,放假了就集中精力寫文章。這期間還是吃了很多苦頭,當時學校的大環境不主張投入太多精力去搞科研,比如當時我們教研室有個老教師看到我查資料,就明確給我說過,文化大革命前他也搞過,但是沒前途,搞不出來什么。還有一位老師給學校有關部門反應說我教學不認真,天天光看一些其他的東西。結果學校兩辦主任跑來聽我的課,聽了之后就說“講得好嘛,還可以呀”。當時我還在納悶,為什么兩辦主任來聽課?后來才聽說了有人去告我的狀了。其實我不是教學不認真,主要還是不想把以前學的東西丟掉,最后還是學了不少東西,對提高教學水平也是很有幫助的。


陳:能否具體談談您的研究工作對提高教學水平體現在什么地方。
王:應該說作用很大。表面上看我的科研與我承擔的課程是不沾邊的,因為我研究的是霍金宇宙學理論,如量子宇宙學、暴漲理論等,是物理學科中最前沿的一部分,而我上的課卻是物理學最基礎的那一部分。但我認為二者還是有很大關系的,首先你的境界高了,看問題看得更深了。你自己認識深了,就能夠深入淺出,把一些道理、概念講得很好。比如說同樣是講牛頓第二定律,沒搞過研究的老師就只能講牛頓第二定律,這就不咋樣;但你要是作過研究,知道比牛頓第二定律更高深的東西,那你講牛頓第二定律就會更加深刻一點,還可以把物理上一些前沿理論補充給學生,也就是說老師的境界高一些了,你講的東西就肯定是不一樣的。
我認為沒搞過科研,對一些道理、概念的外延和更廣泛聯系就不會很清楚,有些東西可能講了一百遍都沒講清,學生也聽不明白;但要是老師知道得更多了,能更深地理解這個理論,那么就可以說道點子上,可能你一兩句話就把這個東西講清楚了,這就是搞沒搞過科研在教學上的區別。
雖然上課老師都是那么講,但是有的老師講課他沒有廢話,講的學生句句都聽得懂,問題還講得比較深,可以把很復雜高深的事情用簡單的話把他講出來。要做到這點只有老師自己理解深刻,做了科學研究才能達到這個境界。因為做科研其實就是通過各種研究手段去發現、思考一些問題,這就是科研為什么對人的境界有很大提升作用的原因。境界高了,你看問題就清楚了,講課就能講得深入淺出、簡單明了了,就不會那么啰啰嗦嗦講半天講不清楚了。我上學的時候就遇到過這樣的老師,講課是真的講不清,他知道一些,但不是很懂,不是很理解,當然說不到點子上。
陳:是不是可以這樣說:不做研究就講不好課?
王:也不能完全這么說。我認為教師還是有兩種類型:一種是科研型,一種是教學型。其實我當時上學也遇到過,一些老師他不搞科研,但是書講得好,一輩子就講那個課。這是因為他對教學非常投入,對每一個問題都認真思考,怎么樣子講,怎么樣子討論,這樣的老師也能當得非常好,這就屬于是教學非常投入的教師。
我認為如果說還沒有搞科研,那至少還是要讀一些科普書籍。比如說物理,你不搞物理研究,但是你至少對物理前沿的一些科普知識應該了解,這樣子在課堂上稍微生動一點。我還是覺得作為一個教師要做一些科研,這樣老師的境界確實是不一樣的,講問題也不一樣。



老師好不好,大家心里有本賬
陳:您是怎樣看教學效果不好量化這個問題的?
王:還是能量化的,好的老師就是好。我認為“教學效果”并不是一個模糊概念,比如說我上大學時,好多年好多屆都公認那幾個老師是好老師,說實在話,各個學校里面哪個是好老師,學生和教職工心里是有一本賬的,教學效果好的老師學生是記得你的。
比如說2001年教育部對我校進行的本科教學隨機評估,當時就考了一次試,選了兩個班,都是自然班(不是專門找了一些成績好的學生臨時組成的),一個班是上學期學過物理的,專家組按照學號抽,當時在外面實習的都全部叫回來,一個都不能替換的;另外一個班正在上物理課,我們自己選的(當然是選得最好的班),而且是突然通知的,沒有復習時間。考題是專家組出的,有一定難度,開卷考試。結果我們的學生那真是考得好,沒有不及格的,而且其中一個班的物理課是半年以前學的。當時,同時參加評估高校有的考得特別差,校長當場氣哭了的都有,這就看出了教學質量的高低。
當時還把各個年級的學生叫去,讓學生自己投票選最好的老師,我的票比較高,大概是前兩名。從這個事情我就知道了,如果一個老師上課認真負責,即使過去很久了,學生都還是記得你的。我們教的就是個普通物理,和學生的專業可以說沒有多大的關系,但是他都還記得你,所以我說是不是一個好老師,學生心里都還是有一本賬的。

陳:我校現已入選“雙一流”大學,您認為大學物理老師在建設一流學科中可以做些什么事情?
王:作為我們物理教師,首先第一條就是把書教好,使學生基礎扎實,后勁足。把書教好實際上是沒有窮盡的,一定是每年都有每年的收獲。我認為一流學科的內涵非常豐富,并不只是搞科研,建設一流學科的首要目的還是是為了培養人的。我覺得對教師應該要有所分別,并不是每一個老師都適合搞科研,要發揮個體的長處,要是一個人的優勢就在那個位置上,你非要逼著他去做另外位置上他不擅長的事是不行的,石工院的老師也不是都適合搞科研的,這個問題不應該用一個統一的標準來衡量評價。長于搞科研的老師要支持他去搞科研,但是擅長搞教學的老師也要支持他,激勵他把教學搞好,在建設一流學科中行行出狀元。
現在學校是一個新的發展時期,怎樣把一流學科建設這個事情做好,確實是很不容易的,我覺得從學校層面來說還是要重視基礎課的教學,“一流學科要有一流本科”這個說法是正確的,因為基礎不好,肯定后勁不足,就像修樓一樣,基礎沒打好,你的樓修不高。我們學校的學生,數學、物理、英語學得好了,后面出去發展肯定后勁足一些,因為石油天然氣工程的基礎歸根結底還是物理數學,尤其是物理基礎。如果你的物理基礎好了,后勁足了,我們這個學校以后可能還再出幾個院士,所以學校還是應該重視基礎課的教學。
這個基礎可以說影響一個學生的一生,這個叫潛移默化。物理數學里面的一些基本的思路思想,思考問題的方式方法都會給學生產生深刻影響,這個影響可能學生自己并不知道,但是在心靈深處還是有影響的。一個學生即使不做自己本專業的工作,但是科學素質確實得到了提高,他受的教育和他整個的業務素質,思想素質的關系都是非常大的,這就是大學承載的一個意義。如果說這個大學畢業生的工作能夠做好,做出一個成績,都是和他受到的教學有很多、很深刻的關系。
【人物簡介】
王文福,男,教授,1943年10月生,四川省南部縣人。1968年畢業于蘭州大學理論物理專業,1981年在蘭州大學獲得理學碩士學位。長期工作在基礎課程教學第一線,先后承擔“大學物理”等六門基礎課的教學。教學中注重教書育人、為人師表、治學嚴謹、學風端正。曾獲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教學成果二等獎一次(排名第一),西南石油大學教學成果獎、課堂教學優秀獎、先進教師獎等9次。主編的《工科物理教程》已由石油工業出版社正式出版兩個版次,任四川省精品課程“大學物理及實驗”和西南石油大學優秀教學團隊“大學物理及實驗課程”負責人。在擔任繁重的教學工作的同時,長期堅持理論物理的研究。先后在《Physics Letters A》、《Chinese Physics Letters》等著名學術刊物上發表有較大影響的學術論文30余篇,其中16篇論文(均為獨立完成或第一作者)被SCI光盤版收錄。部分科研成果已經兩次獲得四川省科技進步三等獎。自1995年起擔任SCI核心期刊《Chinese Physics Letters》特約評審。2008年榮獲四川省第二屆“教學名師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