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 間:2017年5月15日15:00—18:00
人 物:黃逸仁老師
訪談人:陳建
影 像:曹剛 張魁武
文字整理:蔣萍萍
文稿撰寫:陳建
文稿審核:姚明淑
陳:黃主任,學校檔案館目前正在開展“石大記憶”項目的采訪工作,推出這個項目的目的是想搶救學校的文化記憶,您是學校發展建設的親歷者,長期從事教學、科研和管理工作,尤其是參與了國家重點學科的申報與建設等工作,對于石油主干學科的發展建設之路,您一定有很多體會與感悟,請與我們分享一下。
我是被“搶”來的



陳:1958年您從北京石油學院調入我校,請您給我們講講當時的情況。
黃:學校成立的時候,我剛在北京石油學院畢業并留校作助教,已經開始上班了。四川石油學院一成立,王良初和葛家禮作為四川石油學院的代表在北京石油學院要人,因為他們兩個是北京石油學院的,對教師很熟悉。另外,同時還有西安石油學院的代表在要人。我先是被西安石油學院搶走了,當時是星期六晚上,他們沒找到我,學校放電影,還在放電影的中間廣播通知過我,可是那天我沒去看電影。第二天吃飯的時候,我們教研室的老師說:“西安石油學院的都走了,你怎么還沒有走啊?”,我說“我不知道啊”,他們說“昨晚放電影時通知你啦”,我說“我沒有去看電影”。好,就那么一天的時間,葛院長他們又把我搶到了。結果西安石油學院搶了三個采油的,四川石油學院搶到了六七個,有曹開勝、林仲豪,陳秉蓉、鄭秀娟、高世舉等人各個專業的老師都有。辦了手續我們就到四川石油學院了。那時不像現在,通知你到哪里去,不用考慮,第二天就走。
當時四川交通十分不方便,我們走了一個多星期才到南充。因為快到西安時,遇上寶成路塌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搶通,于是我們下車了,在西安石油學院住了兩晚,路修通之后我們才趕到了成都。當時成都到南充沒有直達汽車,必須先坐火車到石橋,途中還要經過兩次擺渡,又坐了整整一天汽車才到南充。到南充后打聽到學校地址在飛機壩,我們到了飛機壩時,學生都已經到了,教師職工很少,只有幾十個。
高筒雨靴與“尖兵路”
當時晚上沒有電燈,用墨水瓶裝學校發的煤油,用鞋帶做燈芯來照明。那個時候,不光是沒有燈,下雨的時候根本出不了門。一下雨,那個稀泥很深,四川的同學有相當一部分打光腳,踩著稀泥也不怕;我們剛從北方過來,穿鞋習慣了,所以沒辦法,我到四川買的第一件東西就是一雙半高筒的雨靴,不然出不了門啊。后來,咱們地質系的學生看到只要一出門吃飯就是一身泥,那咋行呢!所以地質系的學生就用煤渣鋪了一條到食堂的路,還很隆重地命名為“尖兵路”,因為搞地質的是尖兵嘛。這個事情我印象很深刻。
組織學生參加井隊勞動
在飛機壩的時候一沒教師二沒教室,什么都沒有,根本談不上上課,主要搞教育革命,學習做又紅又專的知識分子啊,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啊等等。當時在飛機壩組織了兩種勞動,一種是農業勞動,老師和學生一起到曲水鄉挖紅苕;還有就是組織學生到井隊和石油現場參加勞動。當時四川油氣勘探規模已經很大了,我們一部分人到龍女寺,一部分人到營山。我和北京石油學院調來的一個老師帶領學生到東觀參加輸油管道建設。當時學校從東北的煉油廠調了一批相當有經驗的技術工人,有馮玉亭、常在乾等,這些工人師傅的技術水平過關,是骨干。去東觀的學生都是跟金工老師住在一起,租農民的房子,稻草一鋪,一間房子睡好多人。我們先挖管溝,管溝挖好后,就用木頭做個支架把兩個管子吊好,水平對接上了再焊接,馮玉亭他們就指導學生焊接管線,金工老師給學生講課,講電焊、氣焊,為什么電焊、為什么氣焊,有什么要求,就現場講一點,沒什么講稿。十二月份天氣比較冷了,水田里面照樣干,勞動強度相當大,學生干得很苦的,比如說車子把管道運到公路邊后,要把管子抬到管溝那兒去,那都是學生把管溝挖好,一個接一個地抬進去鋪好,干了大概一兩個月的樣子。
建校修路地質系排第一
到了1959年,學校開始建校了,搬到金魚嶺后條件比之前稍好一點,因為這里有電燈了,其他還是差不多。金魚嶺是住集體營房,五六個單身老師住一間,也是教研室開展教研活動的地方。那時老師已經比較多了,開始分教研室,成立了地質系,包括鉆井、地質、采油;機械系包括礦場機械和石油機械;煉制系包活人造石油和煉油,總共成立了四個系,分別都是由老干部來擔任書記。比如,地質系是付義,機械系是楊長生,煉制系是谷長富。
搬過來以后,就開始邊建校邊勞動,老師和學生都要參加。當時沒有道路,只有一條通往磚瓦廠的爛路,其他地方都是農田,要建校就先要修從磚瓦廠到學校的這條路,建筑材料才能運進來。我們地質系的老師是在露天會場,用十字鎬挖鵝卵石,再用籮筐把鵝卵石擔到老校門口壘起。每天干完后基建處都要來量,哪個系今天交了多少方。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們地質系是干得最好的,人均一天有1.1到1.2方。當時干得熱火朝天,年輕啊。為了盡快把路修通,我們還建議更改了路線,縮短了路程。
從來沒后悔來到學校
陳:當時看到學校這么艱苦,條件這么差,你們幾個從北京石油學院來的老師后悔過沒有?
黃:說老實話:沒有。可以說我們那個時候教育都是這樣,國家的需要,黨的需要,就是應該自己去干的事兒。我們當時的想法是:我是一名黨員,我不能挑三揀四。
陳:雖然說當時整個國家都很窮都很艱苦,但是北京石油學院還是要比四川好得多,是嗎?
黃:那是肯定的。到60年的時候我代理支部書記,當時太艱苦了,困難到什么程度呢?像我們那個時候剛畢業就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我畢業時二十二歲,每個月只有十九斤的定量,這十九斤還要搭配粗糧,包括紅苕、東北高粱。每天搭三兩高粱,蒸起來就那么一小坨,硬得不得了,勺子都舀不起來,筷子也要戳斷。當時學校也采取了很多辦法,想讓大家能吃飽,比如說號召開荒種地,就是把沒有蓋房子的那些山包分給每個系種一塊;還有就是組織教職工到華鎣山區挖土茯苓,磨成面加到饅頭和飯里面;為了讓學生們吃飽,院長書記親自去操鍋煮飯,把我們種的牛皮菜加到稀飯里面去,凡是參加幫廚的學生或者教師,中午可以拿到一張票,多買一份牛皮菜。當時學生和老師得水腫病太嚴重了,我也得了水腫病,我們學校的榆樹皮全被附近的老鄉剝光了,當時的困難是非常嚴重的。學校還強調要勞逸結合,除了種菜就沒安排其他勞動。還要求老師適當減少教學內容和課外作業,晚上就不上自習了,讓師生們多休息;對水腫病人經校醫院確診開證明后,學校給予了糧食補助,控制了水腫病的蔓延。
陳:還是沒有后悔過?
黃:沒有后悔過。只有這么一個想法:國家要求我怎么把事情辦好,我就干好。
千方百計開始上課
幾個月后的一天,教務處處長李直找到我,說“黃逸仁同志,咱們現在對教學的準備工作要考慮得遠一點,做一些必要的準備。經過黨委研究,讓你去成都工學院進修《水力學》,任務就是去聽課、備課、試講,給你半年時間準備這門課程的開課。”這樣,我就沒再參加學校建設,而是去進修了。在成都工學院,聽課備課,然后參加他們教研室的教研活動,選個章節給他們試講。聽課回來后,我們學校也準備上課,所以當時學校還是比較重視,不能只勞動,還是要上課。當時教師不夠,學校就采取借的辦法,比如數學老師從北京石油學院調不過來,就借一個;另外成都工學院也借了一個,調來了老一點的付定文,趙正中,另外又分配來了黃森楠、劉漢宗、龍章樹等,就這樣勉勉強強地開課。因為邊勞動邊上課所以上課時間沒有固定,也沒辦法固定,下雨天去上課,不下雨就去勞動。還有一個就是采取專業課支援基礎課的辦法,因為基礎課先上,專業課后上。比如《工程畫》是基礎課,先上完了才能上機械的課程,楊繼盛老師就上過《工程畫》;我也去輔導過數學,還有地質系陳根正老師,他是搞測量的,也去輔導數學。采取各種辦法,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課。
“扁擔籮筐學院”孕育了我校精神
當然有的學生有意見,說這哪兒是大學啊。下雨天上課的時候,教室后面放的全部是籮筐扁擔,一大摞摞起來,扁擔就放在籮里,他們戲稱我們是“扁擔籮筐學院”。
但要我說,通過鍛煉的這批學生畢業后最受歡迎,他們能吃苦,不像北京出來的那些學生比較嬌氣,不能吃苦。石油部門當時是先干活后生活,住的是牛棚。我們的學生是在那么艱苦的條件下培養出來的,所以這個不在話下,到了現場不會叫苦,但是在一些大城市的學生就不行。另外我們學校的學生可能也比較老實,肯干活,到現場去都是老老實實地干活,領導安排什么任務就千方百計地去完成。后來我們做教育調查,別人都歡迎我們學校的學生,所以在我們學校這種情況下培養出來的學生是很不錯的。后來58、59級有相當一部分同學到大慶,也沒有一個人叫苦。
陳:所以我們學校始終有這么一個傳統,學生愿意到艱苦的地方去。
黃:這個肯定的,這個傳統我們學校一直是有的。所以我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講,“扁擔籮筐學院”孕育出了我們學校能吃苦、會實干的大學精神。
要求學生要認真,首先老師要認真


黃逸仁老師在教學工作上取得了很多突出的成績,1989年被評為四川省優秀教師,1990年被評為石油教育先進工作者。僅就黃逸仁老師對學生批改作業我們就可以看到他對教學的認真,1981年,黃逸仁老師擔任礦77《水力學》的任課老師,學生說這是批改作業最多,要求最嚴的一門課,礦77全班有97個人,課程作業19次,批改作業近兩千次,他批改超過一半。97人的實驗報告,是全批改,而且不是簡單地給出等級和分數,每次都指出了錯誤的地方,對有共性的錯誤,還作了分析講解。礦77的一名學生在最后一次作業中寫上了這樣的話:老師真是嘔心瀝血!
陳:從作業和實驗報告的批改上看得出您對教學的認真負責,下面給我們講一下您對學生敢抓敢管的故事吧。
黃:對學生嚴格也是為了他們好。作為老師,你要備好每堂課,批改作業是辛苦點,但不批改作業怎么知道學生的學習情況?如果發現有共性的錯誤,我就會想:是不是這個知識點沒有講到或者沒有講清楚,我就要再講一下,通過這個我也發現自己的問題,這是我在教學過程中養成的習慣。教書育人,我覺得關鍵是看行動。比如你要求學生好好學習,認真學習,如果老師備課、上課、批改作業都不認真,那學生還認真嗎?要求學生做到的,老師得先做到才行啊!這是很簡單的道理。所以你要求學生做認真,首先老師就要認真,言教身教是最重要的。
前不久,已經當上西南石油大學副校長的郭建春見到我說:“黃主任,你還記得當年研究生復試時,你考我的情況嗎?”這個我當然記得,他畢業那年剛好我們重點學科批下來,可以免試推薦2名研究生,一個鉆井,一個采油。那是我們第一次免試研究生,要求不僅品學兼優,還需具有一定的科研能力,最后系上推出4名學生,復試后選2名,這些學生我們也都不認識。我負責復試2名采油的學生,我給學生看一篇相關專業的SPE文章(全英文),半個小時后講述文章的主要內容,這個主要考學生的外語能力與語言表達能力;然后再談談自己的看法,這主要考學生的科研能力。最后復試下來2個學生都很不錯,如果2個名額,我就兩個都選。但郭建春在對文章內容重點把握和對文章的見解方面更好一些,我就只選了郭建春。現在看來選對了。
為學校嚴把教師“入口關”


陳:黃老師,對您在擔任教研室主任和系主任時總有這樣的評價:辦事認真,效率高,敢抓敢管。您是如何敢抓敢管的?
黃:得罪人啊!但是我問心無愧。舉個例子,系里每年都要選拔幾個優秀畢業生留校補充師資隊伍。有一年我帶隊在校外搞畢業實習,學校擬了一個留校畢業生名單打電報給我征求意見。我對畢業生的情況很了解,名單中有一個畢業生我認為不適合做教師,其他老師也有同樣的看法。于是我們給學校回電表示這名學生不適合做教師。實習結束返校后,學校派人和系領導又組織教師討論留校名單,并說領導的意見是名單就不要變了。會上,我仍堅持這個學生不能留,其他老師也是這個意見。最后,這個畢業生另外作了安排。這個是得罪人啊!給領導出難題啊!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對已經在教師崗位上,但又不能勝任教師工作的,我也會退回,讓領導另行安排工作或調走。
陳:這足以說明您的性格,辦事認真,敢抓敢管。
黃:我這是為學校嚴把教師“入口關”,在這些原則問題上,我不大考慮個人得失。
辦好學校需要懂業務的領導
陳:黃老師,您在開發系擔任過黨支部書記、教研室主任,又擔任系副主任、代主任、主任,請您給我們講述一下我校主干學科的發展和其中的一些故事。
黃:石油工程的變化比較多,真正發展起來是十一屆三中全會后。趙國珍、張紹槐、張永一、葛家理等一批人陸續來到學校擔任領導,他們是懂業務的領導,在學科建設方面成績顯著。我在系里工作了十幾年,做過副主任、代主任、主任等職,任期內做了一些工作,石油工程新設立了兩個博士點、建設了一個國家重點學科、建成了一個國家重點實驗室和博士后流動站。但是這一切成果,跟當時院領導的直接指導和支持是分不開的,我們所走的每一步,都有他們的努力,我只是在他們工作的基礎上完成了一些具體工作。
以1987年兩個博士點的設立為例,申報時需要很多條件,其中必備條件之一是至少要有三個研究方向,且每個方向都要有完整的教師隊伍,有梯隊、有學科帶頭人(3名教授)。但1987年整個開發系才七位教授,其中還包括當年3月份才晉升的幾個老師。就在這個時候,張紹槐院長了解到上邊有個政策:為了申報學科,省里面可以特批一批教授,但前提條件是必須要有學術成果。張院長馬上找到我,問系里是否還有符合條件的老師,叫我趕快去摸底。我連忙去查,正好當時楊坤鵬老師和施太和老師符合條件。于是學校組織了兩位老師的材料,按“特批”程序上報,結果就又批了,這樣我們就有九個教授了,達到了申報條件。一般情況下,評選教授都是在兩三年后再進行,沒有院領導的關心支持,1987年的兩個博士點就設立不了。
又比如,當申報國家重點實驗室的機遇出現后,我們的地質專業又比較薄弱,張紹槐院長就想到了和成都理工大學合作,這就是懂業務,還善于抓住機遇。要真正辦成一所比較好的學校、一流的學校,還是需要一些懂業務的人才行。
國家重點學科的申報之路
我們不是重點大學,評上國家級重點學科很不容易!評審很嚴、很逗硬。重點學科是怎么評上的?那不光是寫申報材料就行了,我們是提前幾年就開始規劃的。張紹槐院長謀劃得很周密,不僅要求我們做了規劃,還請了外面的專家來評審,有北京石油科技研究院院長秦同洛教授、成都理工大學的羅蟄譚教授,華中某單位的一位地質學科方面的院士等。張院長親自主持,我作建設重點學科規劃報告,專家依據重點學科的標準,如師資隊伍、研究方向、科研成果、人才培養質量、獲獎情況、國際交流等等逐項審核,是否達到要求、是否先進、有沒有特色,還缺少什么、哪些地方需要加強等等。規劃經過反反復復地修改,幾次評審后才定下來。學校才上報集團公司,集團公司審核通過了再往教育部報,教育部把材料發給評審專家背靠背打分評審,最后由教育部審定,不是那么簡單的。
申報的具體工作及材料,張院長是親自過問、逐字逐句地仔細討論,不是一般的仔細,是非常仔細。我記憶猶新的是,楊坤鵬、羅平亞在深井泥漿處理劑研究方面取得了一些成果,是重點學科的一個方向,我在申報材料中寫的是“深井泥漿處理劑研究”,張院長親自改為“鉆井用新材料研制及應用”,把這個方向的檔次一下就提上去了。
重點學科的成功申報,除了領導的組織和領導,我們老師也做了大量工作。當時沒有計算機,做科研很艱苦。比如張院長的噴射鉆井實驗室,從實驗室用房設計和儀器組裝都是科研人員自己動手完成的;李士倫老師的相態研究,沒有相態儀,就自己做,李士倫老師和孫良田老師把一塊兩百多斤重的不銹鋼材料用自行車一個拉一個推送到外面汽修廠加工;任書泉老師的酸化壓裂研究,為模擬酸化壓裂的作用范圍以及酸的濃度,自己設計并制造出了酸化壓裂模擬儀;劉崇建老師為了開展固井研究,帶領課題組老師在地質樓從地下室到5樓,自己一手設計、制造、安裝了模型井。當時的科研工作者很辛苦,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完成的,但最終研究出了很多科研成果。所以學校的重點學科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老師們長期奮戰在科研教學第一線干出來的!
特別重要的是,在石油高校中,我們學校是最先取得國家重點學科的學校。但在我們評重點學科的時候,和北京石油學院比是有很大差距的,我們的教師如果單拿出來一對一,無論是能力還是水平,我們都有差距,畢竟我們是從他們那分出來的。他們的科研搞得比較早,成果比我們多,人也比我們多,但是他們各搞各的,主要是單兵作戰。
陳:我們歸納一下,從重點學科申報成功可以總結出:學校的發展第一需要領導懂業務,第二是要抓住機遇,三是廣大老師共同努力。
黃:這個很重要!
油田口碑:有問題找“西南”


陳: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校在石油工業領域形成了一批領先的技術,請您給我們講述一下其中的故事。
黃:是的,1987年,我們申報博士點時,科技成果已經是一大批了,國家級的和部級的獎項很多,所以我們第一批被評為專家的是最多的。比如楊坤鵬、羅平亞老師他們搞的深井泥漿處理劑研究,經過十多年的研究和實踐就有一些成果。深井泥漿與普通的泥漿不一樣,它處在高溫高壓的環境里,在井下,每隔33米溫度增加一度,超過五千米,你算一下多少度?70年代初,四川有個工程“7002”,七千米超深井,中央掛了號的。學校組織了一些教師長期在井隊,有鉆井的,是施太和去的;有泥漿的,就是楊坤鵬、羅平亞他們;有力學的,深井的鉆桿是很重的,所以力學的老師去了。結果井隊出現了一個問題,到5000多米固井下完套管的時候發生了井漏。當時用的泥漿我都看了的,從高溫高壓釜里拿出的泥漿像豆腐一樣,根本流不動了,把現場的工程師臉都嚇白了。油田的老總都上井了,像熱鍋上的螞蟻,著急得很。我們的老師、石油局的工程師們都在研討處理方案,施太和把我也拉倒了現場。到了現場,我們重點研究泥漿怎么抗高溫高壓,我查閱了鉆井的資料,根據井漏之前鉆臺上的壓力是多少,下套管和循環泥漿之后的壓力是多少,估算出了井漏時的壓力是多少,得出的結論是因為泥漿上返時通道變窄、壓力太大,將井憋漏了。在我們的參與下,現場重新配置泥漿把井給堵住了。最后固井的時候,我們建議他們排量不要太大,不然泥漿流速太大會導致井底壓力變大,另外就是泥漿比重要合適,泥漿比重大了,井底回壓也大,又要把井憋漏。
這個事情為我們結合生產搞科研開了一個好頭。通過這個知道深井泥漿有什么問題,就知道怎么處理,形成我們獨特的技術,按照我們這個方案處理,你的深井就可以打下去。楊坤鵬和黃漢仁通過這個事情編寫了《泥漿工藝原理》,這是石油系統第一本系統闡述泥漿理論的著作。楊坤鵬是學化學的,黃漢仁是學鉆井的,專業和基礎相結合為我校的科研打開一條路:結合生產搞科研才能解決問題、才能出成果。

陳:后來,在油田有這么一個說法:打超深井和泥漿的相關問題首先要想到的就是我們的技術,有問題就找“西南”(指西南石油學院)。
黃:是這樣,是這樣。經過多年的科研和生產實踐,油田遇到問題就來找我們了。還有一點,我們的科研成果在石油部的推廣及應用的效果不可小覷。當時開發系被國家科委、教育部評為“科研先進集體”,被石油總公司評為“繼續教育先進單位”。每當我們有成果,石油部就要對我們的技術進行推廣。比如:油藏數字模擬、深井泥漿固井技術當年有四五個培訓班對總公司的工程師進行培訓,每個班四十人左右。記得張院長他們的噴射鉆井技術得了二等獎,總公司于是辦了噴射鉆井的培訓班,將我們的科技成果的原理及應用傳授給企業,學員甚至到實驗室觀察模擬鉆臺,不同的噴嘴產生的水流是什么樣的、怎樣把巖屑帶出來等等,迅速將我們的研究成果推廣到現場,所以我們學校就打得響,現場出了難題,就找我們來了。
【人物簡介】
黃逸仁,男,中共黨員,西南石油大學石油與天然氣工程學院副教授,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1935年7月出生,漢族,福建泉州人,畢業于中國石油大學,曾任中石油流體力學學科教學指導委員會主任、石油學會西南石油學院分會副主任。任職期間組織建設兩個博士點、1個國家重點實驗室;“建設重點學科提高育人質量”獲省優秀教學成果二等獎,在《石油學報》等刊物發表論文多篇,公開出版自編教材1本,并獲石油部優秀教材獎1項;參加完成國家科研項目子課題1項,并獲院科技進步二等獎;完成院科研項目2個,獲國家新型專利1項;石油教育先進工作者,四川省優秀教師,石油工業有突出貢獻教育專家。